先后去过普达措国家森林公园三次。第一次,从白水台回香格里拉的路上去了碧塔海,那是初春四月天,香格里拉的雪说下就下,劈头盖脸的鹅毛雪迅速掩盖了我在草地上留下的足迹,木道湿滑难行,而林间的杜鹃却连半个花苞也没有绽放。第二次,从属都进尼汝村徒步,从山里出来已疲惫不堪,上了环保车就一步也不想动,只是隔窗与普达指对望,深秋时节,天蓝得很是虚幻阳光明亮得让人睛生疼,满山满谷的落叶松金黄耀眼,那铺天盖地的浓烈色彩,实在让人惊叹。第三次,初夏时节,特地赶着杜鹃盛开的花季,从属都湖到弥里塘到碧塔海,足足走了12个小时,才将普达措的美态细细地品味了一遍。

喜欢深秋的属都湖。清晨,那淡淡的轻雾,舒缓地从湖面上浮动,游弋,淡淡地装点着山,装点着水,装点着湖畔的牧场和人。沿着湖边的木栈道轻行、满鼻子都是草籽浓郁的熟香味儿,不远处有野鸭扑棱棱飞起,翅膀拍击的声音,让山野更显静谧而悠远。高原的光影倏忽变化,阳光从薄云背后时隐时现,湖水就随着光线神奇地幻化着,时而高深莫测,时而妩媚多彩,让人目不接暇。

属都湖畔,是香格里拉最好的牧场。“属”藏语为奶酪,“都”意为石头,传说古代有一位高僧云游到此,牧民给他供奉的奶酪香醇而厚实,如同石头一样,高僧大喜,于是祈愿道:“愿这里的奶酪永远如同石头一样的结实”,属都湖由此得名。牧场东面的山上,成片的白桦林和冷杉、落叶松,一到秋天就一片金黄,山脚下的草甸上,零星地点缀着几处青稞架,洁白的羊群和黑黑的牦牛在悠闲地踱步。走近牧人的牛棚,里面正在煮酥油茶,牛棚顶上炊烟袅袅四散,门前的木桩上拴着一匹俊美的白马,听到声音,门口的藏獒便大声狂吠,一个小姑娘掀开厚厚的粗毡帘子,好奇地张望,她的脸蛋红红的,笑容羞涩稚嫩,头上扎着颜色鲜艳的头巾,仿佛天边的云霞那样好看而可爱牛棚四壁透风,里面没有我们通常所说的桌椅板凳,几块木头放在地上,就成了凳子,酥油一坨坨整齐地码放在屋顶椽子上,火塘上方的铁架子上堆着些奶渣,就这样在烟熏火燎中风干、保存,味道和老阿妈的酥油茶一样朴素甘醇,耐人回味。

喜欢碧塔海的初夏。杜鹃花盛开的时候,湖边整座的山,就像披上了一层淡淡粉色的组纱,一树一树的杜鹃不顾一切地尽情绽放,那种浓烈酣畅之美,着实令人感叹。湖边的木栈道上,一路都可以看到成片的落英,被风吹落的花要儿铺满小径,而此时湖水正是深蓝,那样干净、透明的水,仿佛静止不动一般,而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就轻柔到似乎完全没有了重量,花瓣四周还投射出淡淡的阴影,益发显得精致而雕琢。山上的松林和云杉林翠绿葱茏,青里透看油亮,在阳光下闪烁着微明,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叶片,落下斑驳的疏影。一杜醉鱼“是碧塔海传说中的一绝,但实际上真正的醉鱼怕是谁也没有见过,不过,那样月明星稀的夜,睡卧杜鹃花丛下,枕着湖水的低吟入眠,单是想象一下,就已经是一件浪漫而醉人的事了。人说杜鹃是花中西施,但看了碧塔海的花海,那苍翠之中热烈绽放的红艳,光彩照人,无遮无拦,仪态万方却毫无扭捏之态,你便很难将杜鹃花与西施小家碧玉的气质联系在一起。杜鹃花海,就如同碧塔海这方宝石上一串亮丽的点缀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大气之美。

藏语称碧塔海为“碧塔德错”。“碧塔”意为牛毛毯,“德”为魔,碧塔海可以理解为“像牛毛毡一样柔软有魔力的湖”。在碧塔海的西岸,牧场边地势较低的地方,是一片沼泽一样的注地,夏天的时候,水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纯白色的花朵,数量多到让人惊讶,仿佛永远也数不完,那些花细细碎碎,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细小的花瓣配上淡黄色的花萼,在清澈的流水映衬下,更显得娇嫩。水洼里面鱼很多,但都是些很小很小的鱼苗,它们像精灵一样,在漂亮的水草间迅疾地游走,然后又齐刷刷地停下来,仿佛在等待观望着什么,说不出的灵巧,可爱。碧塔海的尽头,也是一片坦荡辽阔的草甸,牛羊散落湖边,一座高大的白塔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慑人白光,天边有鹰在盘旋,而远方的山峦顶上,却已经是白雪皑皑了。